时尚指南
撰文/ 李森 巩晓莉 编辑/ 巩晓莉 李森
6月28日,暑期档最具市场潜力的国产电影《画皮Ⅱ》强势登场。预告片中让人流连忘返的唯美场景,写意幽冥的水下换皮,以及周迅、赵薇、陈坤的“铁三角”组合,为这部号称“东方新魔幻”的升级之作披上了一层闪光的羽衣。“我为那些和《画皮Ⅱ》同档的华语片感到担心”,宣传时,导演乌尔善“口出狂言”,并自信地估测票房将达7亿元。
除了主演继续沿用周迅、赵薇、陈坤之外,和4年前的《画皮》相比,《画皮Ⅱ》可谓“换皮”又“换心”。周迅饰演的九霄美狐被囚禁于寒冰地狱,醒来已是500年后,王生和佩蓉也“投胎”成了霍心(陈坤饰)和靖公主(赵薇饰)——当然,变的是人,不变的是这三者间的情欲纠葛。从“我爱你,但我已经有佩蓉了”到“用你的心,来换我的皮”,新人导演乌尔善掌镜下的《画皮Ⅱ》到底暗藏怎样的玄机?号称1200多个顶级特效镜头的本片,对不对得住1.5亿元的投资?它是延续辉煌之作,还是狗尾续貂之笔?本期,我们与您共同步入这个凝结了劫、惑、心、色的光怪世界——换皮换心,烽火连城。
通俗的情感力量还能延续吗?
所谓通俗,说白了就是“好看又好懂”。影评人常用“故事饱满”来称赞一部商业电影,并认为这种饱满的基础,源自于观影过程中的零障碍。有一种说法是,会讲故事的中国导演不多,像宁浩那样能将复杂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的更是少数。其实,对观众而言,能较好地理解情节走向实属最低层次的诉求,继而是与角色产生情感共鸣,然后才是欣赏导演的美学风格和言外之意。在这几点上,4年前的《画皮》做得较为出色,因此才能在不被业界看好的情况下,“意外”吸取了2.3亿的票房。那么,接棒陈嘉上的乌尔善,在业界普遍看好的优势下,能否延续《画皮》的通俗和直白呢?
用一句话概括《画皮》讨论的爱情伦理,就是“我有妻子,所以不能爱你”——这也是影片结尾处,王生对小唯的真情告白。到了《画皮Ⅱ》,主题发生了变化,从影射已婚男女的抉择,升华成了“你敢不敢为爱牺牲”。表面上看,“为爱牺牲”的辐射面是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年轻人,导演似乎是在提醒他们,除了一厢情愿的甜美和幸福外,爱情自有其苦涩和艰难的一面;但实际上,牺牲是一个普世命题,它象征着全人类共同的困境,绝非仅作用于一部分人的拷问——从这个角度看,《画皮Ⅱ》试图引发的感慨,远比《画皮》来得激烈与悲壮。
但真正让《画皮Ⅱ》显得“通俗”的还是故事本身。乌尔善的上一部电影《刀见笑》,凭借800万的超低成本博得了超过2000万元的票房,它“粗粝、极端,走的是先锋路线”;而《画皮Ⅱ》的总投资高达1.5亿元,曾有记者笑称,对节省惯了的乌尔善来说,怎么花这1.5亿元反倒成了一种挑战。乌尔善的回应是,花多少钱不重要,关键是“把钱花在刀刃上,像《刀见笑》那样,找得准焦点”。这种焦点,其实就是对影片类型和投资状况的冷静认识。
之所以有人会一面担心乌尔善避不开“大片泯灭个人风格”的定律,一面担心他惯有的B级片情结将妨碍他“真正地”驾驭一部商业大片,其原因在于他们不了解通俗电影的主要诉求是什么。“低成本的影片需要出奇制胜,形态上也要求新。但《画皮Ⅱ》要的是跟更多观众有共鸣,电影学院、影评人都不是它的目标观众。”乌尔善说。因此,他的策略非常简单,规矩、线性,“让每个走进电影院的人都能看懂。”
《画皮Ⅱ》的另一种“通俗”来自于大众被后现代性绑架了许久的审美认知。流行文化以洗脑的方式向世人灌输了一套“简便”的逻辑,加上不少电视剧、电影、戏曲作品疏于考古的习惯,导致了大多数观众对银幕的要求依旧停留在“想当然”的阶段,个人经验的作用大于历史事实。针对这一点,乌尔善的解决方法是自创,故事的主要发生地天狼国就纯属他的虚构。“本身这也是一部东方魔幻大片,把背景架空有利于观众从繁杂的史实考证中跳出来。拍《刀见笑》的时候,很多人以为我抄袭日本电影,其实大家只要去一趟历史博物馆,认真看一下古代的东西就会明白,我们是有根据的。但这没法儿一一解释,干脆创造一个想象中的世界好了。”
从“画皮”到“换皮”:变与不变
脱胎自《聊斋志异》的《画皮》在陈嘉上手里被捏成了一尊很容易被现代人消化的泥塑,交到乌尔善手中时,基本已经成形,是一个情感和细节均相对封闭的系统,留给乌发挥的空间不多。但顶着《画皮》续集的名头,乌尔善必须在“皮”上下工夫,于是,“换皮换心”的桥段应运而生。监制陈国富表示,《画皮Ⅱ》最让他眼前一亮的元素便是换皮。“我们身处的时代,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注重外表的时代,《画皮Ⅱ》从狐妖画皮延伸到皮和心的交换,是一种在潜意识层面隐晦地讨论现代人价值观的尝试。”
“换皮”源于周迅饰演的狐妖小唯和赵薇饰演的靖公主间不同的需求。拍摄过程中,乌尔善反复强调“需求”二字:“都仔细琢磨一下,角色的任务是什么,想干什么,怎么行动。”小唯想要得到一颗人心,变成人,这是她的任务;公主想得到霍心的爱;霍心想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,保护他爱的人——基于这些需求,影片引申出了“爱与牺牲”的概念。事实上,按照乌尔善的理解,“一部电影只有爱与死值得拍”,“生命的意义在于爱,而我认为爱情就是牺牲,一定对应着死,但凡不能用生命来换取的就不是爱。尼采也说过,要么永远去爱,要么立刻去死。”
《画皮》对爱情的探讨集中在家庭伦理层面,让周迅的角色幻化成妖,是对第三者一次不带立场的审视。乌尔善有意延续了《画皮》中这种容易勾起观众日常经验的命题,简单说来,“换皮”对应的是一个“不完美的人如何找到自己的爱”以及一个“受迷惑的人如何认清自己的心”。本质上,《画皮Ⅱ》仍是一出爱情故事,而它传递的价值观则需要观众区别对待。如果有人认同“爱就是牺牲”,应该能理解乌尔善的良苦用心;如果不赞同,观众还是能解读出一定的正面观点。换句话说,和《画皮》一样,《画皮Ⅱ》也是以大团圆收尾的。
当然,这种“喜剧”只是相对意义上的喜剧。皮囊与心灵间的纠葛,从来就不是一种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的关系。陈坤饰演的霍心在影片后半段有关自戳双目的隐喻,其实代表了乌尔善对“形式”与“本质”的看法。“人往往执著于‘相’,破除了‘相’之后,能否从中获得对‘真’的领悟,那就不是一部电影可以承载的重量了。我要做的是让影像与观众的深层情感间产生沟通,考虑完娱乐价值,还有美学和人性等着我们。”
“换皮”的意义在于,它让一种原本不可换的“生理指标”变成了一种诡异而浪漫的抒情。蒲松龄的《画皮》原本是个重口味的恐怖故事:王生之妻陈氏为救回丈夫,任由得道的疯子打骂,甚至吃下了疯子的痰唾。最终,痰唾幻化成王生的心脏,王生复活,胸腹上留下了铜钱般的痂。在电影《画皮》中,复活的王生身上全然不见受伤的痕迹,至于《画皮Ⅱ》中的霍心是否双目复明,等到影片上映时自有分晓。但想提醒各位的是:对比蒲松林的炎凉和讥讽,乌尔善和陈嘉上其实仁慈得近乎可爱。在他们的处理下,既然已经承受了死别的痛苦,就不要再让重来的机会带有瑕疵,一切Happily ever after便好。爱情童话,离现代人不远。